通过营养手段干预慢性病正在成为一种新兴的解决方案。

作者 | 石炜

排版 | Mico

前言

由于生理机能下降，慢性病发病率高，营养对于中老年人来说意义重大，无论是预防疾病、改善健康，还是控制和干预疾病。

据国家卫健委数据，截至2021年12月，我国有1.9亿老年人患有各种慢性病。另有数据显示，老年人患一种或多种慢性病的比例高达75%。对于这些患有慢性病的中老年人来说，营养在某种程度上是控制或逆转病情的关键环节。

但同时，中老年人也是营养不良的高危人群。

北京市老年医院营养科副主任姬长珍去年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透露，我国按照国际营养不良筛查方法，在北京、上海、广州、重庆、成都等几个发达城市做过调查，发现65岁以上老人有50%以上存在营养不良风险。

随着人口不断老龄化，中老年人罹患慢性病、营养不良的概率不断增加，这推动了一个细分热赛道的崛起：为慢性病人群提供营养健康解决方案。

从去年开始，包括糖尿宝宝、Hello Orange、玛土撒拉、Nourish等在内的国内外营养品牌或公司陆续获得融资。就连营养健康领军者合生元集团旗下的营养品牌Swisse也推出了药房级健康营养品牌Swisse PLUS。这些公司或品牌几乎都以中老年慢性病患者为核心用户。

这意味着，在以药物等传统医疗方式为主的慢病管理市场中，通过营养手段干预慢病正在成为一种新兴的解决方案。

第 01 部分

食物是良药

俗话说：病从口入。营养对于健康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对于健康的人来说，健康的饮食、均衡的营养，可以最大程度的预防疾病，特别是慢性病的发生；已经患病的人，更需要补充营养，不仅可以延缓病情的恶化，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逆转病情，促进身体的康复。

“无论是抢救重大疾病，还是防治慢性疾病，营养的作用越来越重要，甚至在某些疾病的特殊时期，营养治疗也成为一线措施。”北京协和医院营养科主任马芳也曾公开强调营养在疾病防治中的重要性。

具体在慢性病领域，营养的价值更加凸显。

俗话说：三分治疗，七分护理。慢性病是一种发病隐匿、周期较长、难以彻底治愈的疾病，很多时候随着病程延长或患者年龄增长而逐渐加重。因此，以健康饮食为主导的生活方式调整，对预防、延缓或逆转慢性病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古希腊医学中有一个经典概念叫Food as Medicine，在中国被译为：食物是良药，意思是通过食物调理，也能达到良好的治疗效果。

早在20世纪90年代，美国糖尿病协会就提出对糖尿病等慢性疾病患者采用医学营养治疗（MNT）。

MNT是指临床针对特定疾病（主要是慢性病）所导致的营养障碍采用针对性的营养干预措施，包括对患者进行个性化的营养评估、制定相应的营养干预计划并进行一定时期的监测。

据Global Health报道，目前MNT在多个国家被广泛应用，在美国，医学营养治疗费用约占药品费用的15%，在日本则约占20%。

在中国，中医“药食同源”理论源远流长，并形成了食疗的基础。如今，随着国家和居民健康认识的提高，营养在慢性病防治中的重要性被进一步认识到。

不仅很多医院设立了营养科，国务院在《国民营养计划（2017—2030年）》中还明确提出推进营养相关慢性病的营养防治，包括制定完善高血压、糖尿病、脑卒中、癌症等慢性病临床营养干预指南；对住院营养相关慢性病患者进行营养评估并实施分类指导治疗；建立从医院、社区到家庭的营养相关慢性病患者长效营养管理模式，开展分级营养治疗等。

具体来说，营养在慢性病防治中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1.维持慢性病患者基本营养平衡

老年人容易出现营养不良的情况，而慢性病的发生往往与饮食不健康、营养不良息息相关，因此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营养不良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另外，患上慢性疾病后，很多药物会抑制食欲，或者加速体内某些营养物质的流失，如糖尿病患者长期服用二甲双胍，会加速人体维生素B12的流失，甚至导致维生素B1的流失。

因此患有慢性疾病的中老年患者，其基础营养补充需求较健康人群更为强烈。

2.满足慢性病患者特定需求，延缓或控制病情

为了延缓或控制病情，很多慢性病患者也有特殊的饮食需求，比如糖尿病患者日常饮食需要控糖，高脂血症患者不能吃高脂肪、高盐、高胆固醇的食物。

除了营养本身在慢性病防治中的重要价值外，营养干预相较于药物治疗有两大优势：

首先，对身体负担较小，更受中老年人的欢迎。“药无毒”是很多中老年人长期持有的观点。药物治疗往往有副作用或使身体产生依赖性，进而影响身体健康。同时，服药过程也较为痛苦。

一项社区调查曾显示，60岁以上的老年人大多患有一种或多种慢性疾病，与服用药物相比，他们更愿意接受非药物治疗。

其次可以节省费用，减轻医疗负担，美国菲利浦顿的研究表明，营养治疗可以为患者节省约20%的住院医疗费用。

国内近年来流行病学调查数据显示，慢性病支出约占全国卫生总费用的70%，对经济社会发展和健康中国战略的实现构成巨大挑战。

可见，营养虽然不能直接取代药物治疗，但在主要依靠日常生活来控制疾病的慢性病领域，营养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是一个值得关注和挖掘的市场。

此外，从营养食品市场来看，随着中国老龄化趋势快速加深，中老年营养领域正成为热点，在此趋势下，关注慢性病患者或许也是开拓中老年营养市场的一个重大切入点。

第 2 部分

国内市场：

糖尿病是热门领域，商业模式仍在探索中

在国内市场，已有一些企业关注慢病营养垂直赛道，并开始在该领域布局。

部分进入慢病领域的国内营养健康企业

1. 两大切入方向，糖尿病是热点

从这些企业布局的领域来看，主要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专注于针对单一慢性疾病（如糖尿病、痛风或肿瘤）提供产品或营养解决方案。

其中，由于糖尿病患者数量庞大，且日常饮食控糖需求频率较高，因此成为不少营养品公司的切入点或重点关注领域。

另一类则为几乎所有慢病人群，甚至更广泛的特殊群体提供营养解决方案。

例如，哈喽橙针对高血压、高血糖、高尿酸、高血脂等慢性病提供以营养为中心的预防和干预解决方案。

2、产品专业化、服务精准化是趋势，产品形态多样化

从产品和服务模式来看，产品专业化、服务精准化是大趋势。

首先，不少拥有特殊医学食品研发、生产资质的企业开始推出慢性病相关的产品或解决方案。

Methuselah、Bonsidi等公司在特医食品领域深耕多年，产品线也涵盖主要针对慢性病人群的营养产品。例如Bonsidi推出个性化即食营养餐解决方案，包括针对糖尿病患者的高纤维营养餐解决方案、针对肾病患者的低蛋白营养餐解决方案等。

与此同时，以功能性食品起家的营养品牌也在不断将目光聚焦于保健品等门槛更高的产品。

糖尿宝宝成立于2019年，致力于研发和为糖尿病患者提供以不升糖主食为核心的食品系列和具有治疗作用的周期性饮食解决方案。其产品线早期以功能性食品为主，但如今已进军保健品领域，推出了专门针对高血糖人群的保健奶粉。

这意味着，在慢病营养领域，产品的专业壁垒正在不断上升。

值得一提的是，在产品形态上，除了功能食品、保健品、特医食品等标准化营养产品外，部分企业还结合或提供营养餐，如阳山针对慢性病、肿瘤、体重管理等不同人群，提供个性化营养餐定制及配送。

其次从服务维度，由于慢病的特殊性、需求的个性化，很多企业不愿仅仅做产品提供者，而是通过产品+服务或者产品+工具+服务的模式，将数字化与营养师结合起来，为用户提供相对个性化、精准化的营养方案。

糖尿宝宝在开发并为糖尿病患者提供以低血糖主食为中心的食品系列的同时，还通过专业营养团队，提供具有治疗作用的周期性饮食解决方案。

数字化慢病营养平台你好橙也利用健康管理大数据、人工智能和专业营养师，为慢性病患者或有慢性病风险的人群提供个性化、长期的健康建议和精准的干预措施。

主打低GI食品的健康品牌满堂家在接受36氪采访时也提到，未来将按照食品+工具+服务的模式，打造老年人数字化营养健康平台。

一些企业还利用线下门店更贴近用户，提供健康管理场景。糖尿病食品品牌洁糖优利用线下社区店，采取体验+销售的模式，一方面销售全系列控糖食品，另一方面为用户提供控糖早餐、营养顾问、饮食指导等服务。

总体来看，虽然慢病人群在基础营养、疾病控制等多个维度对营养补充有着强烈的需求，但该赛道在中国尚处于起步探索阶段，大部分公司都是近2-3年才成立或布局，发展并不尽如人意。

上市公司中，除已获得多轮融资、路径逐渐清晰的糖尿宝宝，以及一些拥有特医食品研发和资质、在该领域深耕多年的公司外，多数公司尚处于种子轮、天使轮甚至更早的孵化阶段，商业模式尚未成型。

其中一些公司甚至在成立之初就失败了。

哈喽橙子2022年9月宣布获得数百万天使轮融资，截至目前官网已无法访问，官方账号自今年1月起也停止更新。

目前洋山小程序已关闭，客服表示，受疫情影响，项目暂停优化，开放时间待定。

问题和痛点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

1.纯食难以从根源上治愈慢性病

“单纯的保健品或者功能食品，往往只是治标不治本，难以从根源上改善慢性病。”这是哈喽橙创始人兼总裁范蕾在接受36氪采访时表达的观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于慢性病患者来说，营养补充是控制或改善病情的必需，同时慢性病也会因年龄、身体状况、生活习惯等不同而出现个性化的症状和问题。

一方面，单纯的食品难以解决慢性病人群的个性化需求，起到预防或干预的作用；另一方面，也难以保证用户的依从性。

只有通过产品和服务的组合，为用户提供个性化的解决方案，并在后端监督用户将解决方案付诸实施，才能真正帮助用户预防或控制慢性疾病。

2. 该解决方案模式运营成本高，目前难以找到付款人

然而对于企业来说，提供基于产品和服务的解决方案比提供简单的产品要花费更多的成本，这意味着用户需要支付更高的价格来购买它们。

我们提到过，目前国内数字化慢病管理市场难以发展的原因在于难以找到合适的支付方。在C端，目前大部分慢病患者对于健康管理的付费意识较弱，数字化营养解决方案自然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因此，无论是哈喽橙还是国内其他类似通过产品+服务或者工具+产品+服务的模式为用户提供营养解决方案的公司，用户画像基本都是中高端人群。

但需要明确的是，慢性病是随着年龄增长而明显增多的一类疾病，无论是中高端人群还是普通大众都可能罹患。因此在从中高端人群向普通大众延伸的过程中，企业如何才能运行成功的商业模式仍需要进一步探索。

此外，提供解决方案意味着解决各种棘手的问题，例如建立专业营养师团队、建立有效的管理和评估体系、提高用户依从性等。

第 03 部分

海外案例：数字化+营养师为支撑，利用保险完成业务闭环

相较于国内市场，欧美市场的慢病营养赛道发展较早，已涌现出一些公司，如Virta Health、Foodsmart等，均已获得C轮甚至E轮融资。

对比中国与欧美的慢病营养领域，不难发现，虽然细节上存在很多差异，但整体的发展其实是趋同的，都朝着工具+产品+服务的方向发展，而糖尿病是其中的热门领域。

至于为何在国外的发展相对顺利一些，我们对美国领先的数字化慢病营养管理平台Foodsmart（原Zipongo）进行了深入研究，总结出三大原因：

1. 聚焦主食，提供更好的替代解决方案

无论是中老年营养产品领域，还是慢病营养领域，国内的布局依然主要以传统营养健康企业为主，食品形态也多为配菜，定位于满足用户主食以外的营养补充需求。

美国这些公司几乎都专注于主食，为用户提供更健康、美味、低成本的替代解决方案。

Foodsmart 成立于 2011 年，是美国首个集注册营养师服务、定制膳食计划工具和庞大食品配送市场于一体的数字化慢病营养管理平台。自 2011 年以来，Foodsmart 已获得八轮融资，总额超过 7400 万美元。

在产品形态上，Foodsmart通过数千道精心制作的菜谱，根据用户个性化需求定制每日膳食计划，并通过与沃尔玛、Amazon Fresh等大型零售连锁超市合作，帮助用户获得优惠价格，节省购餐成本。

据其官网数据显示，通过用户比价等优惠方式，平均每笔订单可帮助用户节省34%的开支。

对于主食的价值，糖友宝宝创始人朱水旺在接受浪潮新消费采访时提到了一个观点：“二型糖尿病是一种饮食病，大部分患者只要控制好饮食就会好起来，但这是反人类的，因为用户之所以得二型糖尿病，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律性差。同时，对于糖尿病患者来说，一天中碳水化合物的主要来源就是主食。”

他认为，只有专注于提供同类、口味相近、且不从主食层面提高血糖指数的食品，才能真正解决糖尿病患者控制血糖的迫切需求。这也是糖尿宝宝定位为专注于糖尿病患者主食的品牌的原因。

朱水旺的观点同样适用于很多其他慢性病。对于慢性病患者来说，日常饮食营养的主要来源就是主食。从主食层面提供比过去更好的解决方案，显然能够真正满足这部分人群的刚需，也更容易被他们接受。

2、数字化+营养师支持，解决个性化、专业化、合规化问题

除了产品形态外，慢病患者病情的特殊性决定了为他们提供的营养解决方案必须个性化、专业化，需要根据患者自身状况、生理特点、食物偏好等进行针对性的指导。

从这些海外慢病营养相关公司的官网信息来看，几乎都秉持着“Food as Medicine”的理念，即像卖药一样卖食物，因此他们提供的营养解决方案更像是“食物处方”，主要目的是帮助用户节省成本和时间，同时更加科学健康。

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数字技术的支持和一支注册营养师团队。

Foodsmart一方面通过营养测试、与第三方服务商合作等方式收集用户的饮食习惯、健康数据等信息，形成数据库；另一方面整合全国最大的注册营养师网络，将用户与注册营养师一对一对接，从而提供个性化的营养膳食计划。

当然这也与美国注册营养师制度相对完善息息相关，目前我国注册营养师行业还面临标准体系缺失、人才短缺、缺乏职业认可等诸多问题，这也是制约国内慢病营养领域发展的一大痛点。

3.利用保险完成业务闭环，解决支付痛点

得益于美国商业保险覆盖相对完善，很多健康管理相关的创新公司的商业模式都建立在此之上，慢病营养领域也不例外。

根据AHRQ（医疗保健研究和质量机构）的统计，美国86%的医疗保健支出都花在了患有一种或多种慢性病的患者身上，而控制甚至预防员工的慢性病会对医疗保健成本产生重大影响。

以Foodsmart为代表的公司几乎都与B端企业以及各类保险公司进行合作，通过企业付费或者保险付费，用户可以以低廉甚至零成本获得注册营养师的专业营养咨询服务，这也减少了企业或者保险公司的慢病医疗费用，形成了商业闭环。

找到B方付费者也是美国慢病营养领域商业化发展成功的关键。

结论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美国慢病营养市场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主动健康管理理念深入人心、有相对成熟完善的注册营养师制度、有广泛的商业保险等基础设施，而这些在中国都还未完全具备。

但基于国家日益增长的老龄化趋势、大量的慢性病患者、以及巨大的医疗费用，我们认为通过营养来预防和干预慢性病是一个值得探索和深挖的方向。也期待该领域有更多“中国”样本的成长，为慢性病患者提供更多优质的健康解决方案。

参考：

1. 全球健康：《美国糖尿病协会建议利用医学营养治疗糖尿病等慢性疾病》

2. 新华网：《协和医院马芳：慢性病的发生是人体营养代谢失衡的结果》

3、浪潮新消费：《放弃减肥健身的人，糖尿病人精神抖擞。朱水旺：从500万人食品供应角度思考品牌的终结》